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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纶】心里有数

是这样 没有什么一厢情愿 小怪物骄傲不低头 哥哥也有自己的底线 不过又是一场说不出口的误会造成的意难平 大家心里有数罢了


范西:


这场孤独没有支援,只剩下夜和失眠。



他在凌晨2:30接到一个电话。
细小的电流声在漆黑寂静的房间里无比清晰,汪东城去开床头灯的手愣在半空,他把手机从耳旁拿开,看着来电显示上那一串无规律数字。
他收回手,又躺回床上,黑暗保全秘密,没有人还是那个睡觉不敢关灯的胆小鬼了。
对面的呼吸小到可以忽视,随后转为隐隐的啜泣,咬紧牙关的细微呜咽使空旷巨大的房间一下子变得逼仄,好像要把空气都挤进他胃里,他感到一阵阵恶心上涌。
直到那见鬼的哭声彻底抛弃自尊心变成嚎啕,他的内脏才被放回原位,放肆的抽泣和他心跳的频率保持一致,他开了免提把音量调到最大放在枕头旁边听那声嘶力竭。
到了后半夜手机对面的人似乎哭累了,便又回到开始听着对方轻微呼吸的安静时分,他有些迷迷糊糊的,伴随着那呼吸变得绵长平稳,他在半露的晨光中重获睡眠。
梦中的炎亚纶哭得眼睛鼻头发红活像严重过敏,下一秒却咧开嘴大笑,他想这个人又控制不住他自己了。
天光大亮,他揉着眼睛偏头看向一边,手机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通话结束自动锁屏。倒显得像整个晚上都是做梦了,如果不是通话记录躺着明晃晃的四小时零十二分钟的话。
那他今天应该见不了人了。汪东城随意地想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打算给自己弄点吃的,结果煎蛋的油溅到手,烤面包机卡住,手滑还摔了个凌波丽的盘子,桩桩件件诸事不宜。
三明治还没吃进嘴,他就看到新闻,胃口尽失。
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从别人口中得知炎亚纶的近况,这个人又做了什么,又口无遮拦说了什么,又得了什么奖,又和谁传什么花边八卦,他就算不主动去看,也会换着法子事无巨细被送到眼前从不遗漏。
点开那则体面成熟的悼念词,他没看到最后就关上了。在找到凌晨那段通话的原因之后,他险些拿不稳杯子。
十年前的崩溃大哭还历历在目,因为失去至亲却被工作绊住而在签售会上捧着红肿的眼睛不让看,身体却抖得像天寒地冻里没有储粮的仓鼠,然后逐渐和无人知晓的夜里蜷缩在医院不知道哪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角落抱着手机像小孩子一样嚎啕的印象完全重合。
这么多年过去了,炎亚纶根本没有变。
汪东城盯着面前的牛奶,那阵恶心又在上翻。
伤心至极的小孩病急乱投医,无助彷徨就一心往他怀里拱,昨天晚上就好像暂时性失忆,忘了多年来横隔的怨怼,还把他当作可以诉衷肠的依赖对象,忘了他也会刀刃相向,忘了他们之间也有血肉横飞。
炎亚纶连脆弱都是这么的张扬而自我,叫人生气。汪东城终于抓住了这么一瞬冒出头的情绪,是愤怒。
没有人教过他示弱该有的样子,他扬着骄傲的脑袋一边痛哭一边让你闭嘴只要陪着我就好,就好像…就好像他根本不在意对面是谁,也根本不需要同情,不需要怜爱,不需要安慰,他只是需要有那么个人,发泄掉多余的脆弱难堪,炎亚纶就还是那个羽毛鲜亮的小怪物。
事到如今他又凭什么要对前队友的难过照单全收,他不是树洞,也不是垃圾桶。
汪东城头皮发麻,责任和义务他都没有,那昨晚配合小孩玩猜猜我是谁又算什么,他烦炎亚纶太自以为是,可炎亚纶就是吃准他不忍心,他掉进了自己挖的坑里灰头土脸的爬都爬不上来。
几年前他暗自发誓不会再对这个人心软,他的心软最后都化为利刃反过来插进自己胸膛,小怪物自欺欺人,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其实是没有心的。
嘴上说着没有爱活不下去的人啊,其实未曾真正爱着谁。
自我感动,歌功颂德,还说什么浪费。
怎么好意思说浪费?


如他所料的微博消息爆炸,随便点开都是炎亚纶相关,吃瓜路人敷衍式的心疼职场性骚扰,情怀老粉阶段性地卷土重来哀悼逝去的青春,疯魔西皮粉哭爹喊娘求他相信炎亚纶快点去安慰弟弟,整个首页都热闹得很。
像个笑话,说出来所有人都笑了,他没有,他偏无动于衷。
汪东城按部就班地发了一条广告,也不去看反应如何,回头在保险肉三人组群里吼了一嗓子,旋即炸出来个前队友。
前队友心里门儿清,人精一个,没多调侃,然后私聊他:吴尊说联系不上亚纶。
心情不好联系不上很正常吧。
他回。
辰亦儒半天才又打字:看不懂你。
他笑笑,没了插科打诨的兴致。
收拾收拾赶接下来的行程,经纪人提早上门来接,满心满脸的焦躁,他把人放着自己去换衣服,出来却被质问炎亚纶给他电话里都说了什么。汪东城看了一眼大拉拉放在桌上的手机,掠过人,轻描淡写道:“以后不要再随便翻我手机。”
“四个多小时,你知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上他突然联系你就是在害你?”
“我们没说什么啦。”是根本没说话。
“没说什么,四个多小时,他个神经病脑袋不清楚你也跟着疯吗?曝出去是不是要一起死?”
汪东城拧起眉心,神经病这个词太刺耳,他明知道就算被当面骂炎亚纶也不会因此受伤,他却不行。
“他是精神有障碍,不是神经病。”
经纪人一听这不容置疑的辩驳更坐不住了。
“年年被拉出来鞭尸你还护着他,热搜挂一礼拜是不是很满意?多少年了?一个滥交同性恋精神还有问题脑子正常的人谁会想绑在一起早一刀两断了!”
“我不是护着他,我是在说事实。”汪东城冷淡地说着,他拿起手机,发现通话记录被删掉,握着手机的手颤了颤,最终平静地缩回口袋。
经纪人看他神色无异,摇了摇头:“大东,我跟你工作都这么久,还是不知你怎么想的。”
不知道比较好。
不知道就还有体面。
不知道他就能继续做他的演员,而世人皆知的那些狗血戏码不过冰山一角,他掩耳盗铃,另一个人欺世盗名。
汪东城又咧开嘴撒起了娇:“不要提他啦,上工吧。”


他习惯在镜头前留下完美假笑,又或者,离开镜头他也始终戴着面具生活,早年还好,现在却越来越是感到各种视线无孔不入,这种环境下,没人能保有真正的私人空间,那安全感就只能靠自己造。
万幸也没有几个人真的需要朝天素面,唯一会说“你们不知道他多会演”的,直言不讳反而没什么人信。
在还能哥哥弟弟维持表面和平的时期,炎亚纶也话中带刺意图戳痛他,小怪物笑得很好看,眉眼也弯弯,嘴里却说着“能把你的面具摘了吗”直直看进他双眼。那段已经开始相看两厌但必须绑在一起的日子他们闹得很不愉快,汪东城很想否认那个惊怒不定性情反复的人是自己,但他没有那个天赋,他只能够对自己诚实,承认小怪物给自己的影响超出自控力。
他在这段关系里阴晴无常时常失态,好像就是为了证明没人能在爱情里保持体面全身而退。
不会和任何人说的,他是真的对一个叫炎亚纶的小孩子动过心,然后被炎亚纶本人揉巴揉巴捏得粉碎。
当小孩扬着下巴在休息室门口堵住他理所当然地耀武扬威,从来学不会含糊,学不会给彼此留点面子留点余地地逼问“汪东城你是不是吃醋”,语气是倔强又止不住的得意,他当时就想,他怎么会喜欢上这种人生最大的挫折只是情伤的小孩子呢。
怎么想都不合理,为什么会发生?
炎亚纶的感情表现得太热切,他就当成了全部,可有人天生不会专注,这是汪东城在报纸上看到炎亚纶恋情曝光才反应过来的道理。
哦。
他想,原来是这样的。喜欢能有多喜欢,认真能有多认真,小孩子的把戏和排遣,又喜欢托马斯小火车,又喜欢变形金刚大黄蜂,没办法丢下任何一个,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他笑嘻嘻地微微俯下身,好哥哥似的伸手刮了一下炎弟弟鼻头。
“吃醋?我为什么要吃你的醋啊?”
在炎亚纶渐渐凝固的得意中,汪东城找回了一颗跳跃的心脏,他摸了摸面前毛茸茸的头顶,笑得比什么时候都开心,他说:“亚纶不会是以为我喜欢你吧?”
小孩的趾高气扬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炸起全身的毛一下子用力挥掉罩在头顶的手,啪的一声回荡在走廊里,炎亚纶恶狠狠瞪着他,好像用发红的眼眶瞪着瞪着他就能把这话收回去。
又来了,仿佛不喜欢他一定是你的错。
他难得刻薄,这已经是极限,再看一眼就得把脸皮又撕下来一层,他怕疼怕得要死。汪东城难以忍受地收起笑容越过就走,无理取闹的小孩被丢在身后,没走多远又被追上抓住手臂小声央求:“如果是新闻的事我可以解释…”
听着可怜巴巴的。
几乎要心软了,可惜不是这个问题。
他有些虚无地抽出自己的手,那上边还有几个用力的指印,小孩失去只想没轻没重地挽留,他想炎亚纶可能自己都不清楚他所谓的喜欢,到底有几斤几两。
当你以为的在乎其实没那么在乎,那所有问题都没有继续思考的必要了。
而他曾经的困扰犹豫,在很久以后念及了都还像个笑话。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他清醒得早,从麻木到淡定,到最后懒得给一个眼神。
可台湾太小,他绕得开那一个人,没必要绕过所有人。小个子男人在他面前踩着高跷增加底气,这在他眼里又可笑又让人叹气。这么多年,炎亚纶给不了任何身边人信心。
阿本在结束通告后在后台找过他,短暂的打招呼过后,平铺直叙地问他你后悔吗。
他为什么要后悔?
汪东城奇了怪了。他开心得不得了,没有炎亚纶这个麻烦精,他有更多精力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没有包袱他一路奔向康庄大道,他满意得很。
他不知道炎亚纶想看到什么,是不是只有没有彼此的日子他们都过得不好才能安慰自己过往值得。
他看着阿本,试图从纤细的男人身上找出一点那个人的样子,都说在一起久了会变得越来越像对方,当年他俩没被少开类似玩笑,可他失败了,不像,哪怕是多年以前同样纤细的时候也毫无相似之处。
阿本说你不后悔吗,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的人,他已经不会再去认真爱谁了。
汪东城心说,哈,又是一个被骗到的。
但他只是说其实你没必要跟我比较。
阿本很聪明,很快退了出去,走之前还说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意思就是这场对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
姿态放这么低又怎么样,得到想要的了吗。他一个人笑了出来,有人可以委曲求全,他眼里揉不得沙子。
他曾经以为炎亚纶双手捧到他面前的沙砾下边埋着珍珠,结果被扑了一脸,始作俑者双手空空笑得好天真畅快,那堆沙子里什么都没有。
要怎么以真心换真心,他还没瞎到可以把黄沙当黄金。

全世界拼了命挤破头想要知道1105那天发生了什么,其实没什么,炎亚纶再也忍受不了他的若即若离,小怪物没有成足在胸,依然英勇无畏地想要痛快。
他说汪东城,你敢不敢说你从来都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汪东城至今还记得,在他说你想听真话吗的时候,炎亚纶已经哭了出来。
哭哑了嗓子,他还在叫着你不要撒谎你不要骗我。
“没有骗你,阿布,怎么你都长这么大了,一句真话都听不了?”
“我没有喜欢你,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我没有爱你,我不会爱你。
炎亚纶可以继续过他的快意人生,骑驴找马,不受管束,不被牵制,由着本性随心所欲,活出最真实的自我。他不会怀疑炎亚纶马不停蹄去爱的勇气,这是一种天赋,让小怪物永远鲜活雀跃。
他温柔地抱了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
而他要怎么才能对小孩讲,嘿笨蛋,傻什么呢,别自以为多爱我了。
所以当炎亚纶怼粉途中突然冒出“心疼你们这么却大连句真话都听不了”,他只想笑,小孩真是记仇,莫名的,显得有些可爱。
也只有这种时候,他好像是享受着这种耿耿于怀的。

小孩丢了最心爱的玩具只会哭一阵,只要有源源不断的新玩具,注意力就总会转移,变形金刚会代替托马斯小火车,高达会取代变形金刚,初号机会模糊高达的重要性,总会有的。


终于落地日本,汪东城好好伸了个懒腰,不知不觉,日本成了他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不像在台湾或是内地,他总是,连呼吸管道都被压迫得发疼。
年初他在涉谷买了一间高层公寓,方便休假时不用总订酒店,他没带任何人来过。这间屋子的窗口可以看到车站前的十字路口,红灯亮起时,数千人在路口相遇交汇分离,奔向每分钟迥然不同的命运,周而复始,年复一年。
他在这个窗口看过了春夏秋,马上迎来第一个冬季,他想这样的繁华热闹盖上白皑皑的大雪会很好看。
晚上没出门就窝在公寓里看动画,随便点开的eva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台词他几乎都会背。
渚薰说着:“只要不认识别人就不会被背叛,也不会彼此伤害,不过这样并没有办法忘却寂寞。人类不可能让寂寞永远消失,因为人是孤独的。”
他跟着念下去:“但也因为能够忘记,人类才能活下去。”
白发少年碰了碰黑发少年的手指。
他把电视关了。
要有多笃定才能说出那句我是为了要和你相遇才出生的。
他想炎亚纶也没有错,胆子那么小,怕黑怕高怕寂寞到甚至不敢一个人睡觉,找人来陪伴自己再正常不过。
是算不得对错的,只是不合适,不凑巧,不登对。
是他无法接受那个陪伴的对象不是自己也可以,这甚至和忠诚无关,忠诚只是感情纯粹的附带表现形式,他想要的,是完全的笃定的百分之百的感情,差一分都不行。
他只要100,或者0。
而炎亚纶最多给他99。
他干脆什么都不要了。

把画板拿出来架在落地窗前,绘画是他情绪的出口。他最近爱上油画,铺张浓烈的色彩足以荡平心理上的空虚。
他向往梵高为所爱割掉一只耳朵的激进,这是他感情的启蒙,他想爱是决心,决心让人疯癫。
这些年越来越多地被人问到大东你这么传统的人怎么还不结婚,你这么孝顺打算什么时候要小孩。
他爱妈妈,但妈妈也同样爱他,所以妈妈不问他了。
他在经年累月的拉锯中丧失了爱人的能力。
不会再去信任,不会再去托付,他把呼之欲出的真心敲碎了留在台北,陪整座城市一起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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